〈鳳凰城〉油炸響尾蛇：偷牛賊的窩 Rustler's Rooste－成寒部落格

　　臨行前，我提醒小朋友，若想要帶響尾蛇骨回去作紀念的話，

別忘了帶保鮮盒出國。And they did.

油炸響尾蛇：偷牛賊的窩 Rustler

鋁製的小粗盤上，盛著一小堆約八九塊的炸響尾蛇，

配菜是炸過的仙人掌，盤子邊緣特別擱置了一節

肉已剔淨的蛇骨頭，以茲證明。

　　點菜，請注意：我們這桌，二大二小，我點的是兩人份的

Cowboy 餐，服務生擅自改成四人份，份量多到根本吃不下，

還帶回去旅館當早餐和中餐。他們生意太好，當心服務生弄錯。

　　下圖是我們點的四人份 Cow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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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這篇文章是成寒大學時期寫的，刊登在聯合報繽紛版

照片則是2017年2月帶讀者旅行拍攝的：

　　談蛇，似乎不是一道美妙的話題，然而這輩子親身經歷過的

蛇體驗，卻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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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我在台灣時，看得可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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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住在鄉下，那一帶，幾乎什麼蛇都產，雖然沒甚麼人

去餵養，不知牠們究竟三餐吃些甚麼，一條條仍長得十分精壯，

偶爾半夜裡悄悄溜進我們家的雞舍裡偷雞蛋來吃，弄得雞飛狗跳

貓叫蟑螂飛掉，把莊裡的男丁全吵醒了（女丁只管睡覺和看好小孩)，

大夥兒舉起棍子來圍剿，夢裡我依稀聽見一片人聲鼎沸。第二天

一早醒來，三合院稻埕中央只留下一圈燒焦了的蛇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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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哥故意唬我：「那是一條母的飯匙倩，腦袋瓜長得就像飯匙

一樣，可以用來挖白米飯，可惜呀！妳光會睡大覺，白白錯過了

好戲。」後來，我在圖書上看到實際照片，跟牠眼對眼互瞧了半秒，

差點沒被嚇得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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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也見過長著一身保護色的青竹絲。盤貼在綠色竹子上，

不細看真讓人認不出來。我跟媽媽到果園裡剷竹，牠扭動了一下，

我們才留意到，慌忙扔下剷刀，逃之夭夭。幸虧牠沒追過來，我

不信我跑得過牠──我是班上或全校賽跑最後一名。

油炸響尾蛇：偷牛賊的窩 Rustler

　　另一回，一條龜殼花鑽進阿媽的臥房裡，天花板上的老鼠先

發現了，沒膽，一隻隻慌慌張張跑過來跑過去，震得澎通澎通響，

把阿嬤從夢中吵醒，大喊救命。

油炸響尾蛇：偷牛賊的窩 Rustler

　　這些倒楣的蛇輩只要進了我們家的勢力範圍，無一倖存，

管牠是否白娘子出身。平時大家庭裡分子人人坐大，意見紛歧，

但一遇上蛇敵入侵，倒是同仇敵愾，奮勇對抗。台灣土產的蛇類，

大概僅有一種我們得花錢才看得到，小二那年，馬戲團到鎮上

表演，收票供人參觀的「蟒蛇」──哇塞！腰圍比我的還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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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從小到大，我倒是沒見過響尾蛇，直到美國上大學，

住在鳳凰城附近。有幾回，車開到野外，引擎冒了煙而不得不停

下來時，四周雖荒涼，卻隱隱感覺到那冷血的傢伙躲在野生草叢中

瞪視著我，不覺冷汗一身。真正親眼目睹的那回，卻是在遊客眾多

的植物園裡，隔著距離，我仍能清楚看到牠的尾巴不停地在震動，

發出「滋滋滋滋」的懾人響聲。我擔心牠「一緊張」追過來，

乃故作鎮定慢步走過，目不斜視，實際仍勾著眼，監視牠的一舉

一動。萬一牠朝我逼近，我已準備將手提包不顧一切砸上去，拚個

你死我活。幸好，牠終究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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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當我畢業離開鳳凰城前夕，朋友善意邀請我上城裡的餐廳

一享響尾蛇的美味時，我心裡著實掙扎了一會。台北華西街的蛇店

我參觀過；堂哥將長蛇當領帶似地，懸在曬衣竿上剝蛇皮的恐佈景象，

我也見過。但，就是從沒嘗過蛇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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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尚在猶豫。「走吧！走吧！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何況是

on me.（我請客）」朋友慫恿道。

　　我是很難對人說「不」的彆扭女子，既然人家一片好意，更是

不好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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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高速公路未久，朋友的車逐漸駛上蜿蜒的山路，路不陡，

因在山腳下而已。這一帶屬南山（South Mountain）的範圍，以前

我曾經跟朋友來健行過，沒碰上響尾蛇，只有一隻隻大耳朵傑克兔

竄來竄去。夜裡，山徑兩旁點起一盞盞燈火，一路攀爬而上，迤邐

成兩道亮麗璀璨的光階，直上山頂。月色朦朧中，依稀可見道旁

花木扶疏，建築宏觀。原來這是度假中心 Pointe Res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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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沿著山路，盤旋至山頂，終於來到目的地──「偷牛賊的窩」

（Rustler's Rooste）。一下車，果然聞到了一股牛騷味，愈走近

餐廳的入口，味道愈來愈重。然後，我看到一頭活生生的大花牛

被拴在門口邊的牛圈裡。許是偷牛賊剛偷來的，還來不及銷贓？

偷牛賊的窩油炸響尾蛇：偷牛賊的窩 Rustler

　　「賊窩」裡，卻另有一番天地。

油炸響尾蛇：偷牛賊的窩 Rustler

　　兩層寬廣的店面依山而築，一面長長的玻璃牆，居高臨下，將

鳳凰城的凡塵夜景盡收眼底。上層為酒吧，下層方為正式的餐廳。

端的是純美國西部風格：木梯、木桌、木椅，還有木屑灑了滿地都是。

昏暈的燈光下，現場樂隊正演奏一曲曲流行音樂，中央畫為舞池，

供客人隨樂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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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餐廳特意標榜著不拘形式（dress code: casual），每個

客人都穿得隨隨便便，一個個宛若剛從自家後院走出來：T恤、短褲、

牛仔褲，邋遢一身。據說，以前進店尚有這項規矩，見西裝筆挺者，

不由分說，侍者手持剪刀上前就把客人的領帶剪下來．掛在門口

作紀念。瞧！眼前不就來了個牛仔裝扮的女侍者，寬帽、紅巾、

牛仔靴全上了身。

　　「晚安，女士先生，先來點什麼吃的或喝的？」

　　戴牛仔帽、穿牛仔褲服務生將菜單遞過，一張設計別致的酒杯型

塑膠紙片。我略瀏覽了一會，雞尾酒的名稱附庸了西部風光的特色：

「大沙漠」、「紅石荒原」、「牧場即景」等等，詳閱內容，不過

是些加了酒精的雞尾酒類。最後一道菜名就叫「菜單」，一客三美元，

一律外帶。

　　我決定點一道前菜（start）：「油炸響尾蛇（fried rattlesnake）。」

　　等待主菜上場的當兒，朋友帶我下場跳會兒舞，輕鬆輕鬆。回來入座，

見隔壁坐了個小女孩和她的家人。這時，幾個男女侍者組成的慶生團浩浩蕩蕩

排成一列，敲鐵盤、打餐具，鏗鏗鏘鏘，一夥圍了上來，點上小蛋糕的蠟燭，

樂隊奏起，眾人熱熱烈烈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小女孩禁不住喜悅，童稚的臉上

漾著可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