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過來，盪過去－盪過來，盪過去……
《清秀佳人》作者蒙歌瑪莉在她寫作的房間裡剪貼了這張照片，是她心目中女主角的原型。
越盪越高，越高，越高……女孩響起叮鈴鈴的笑聲，
迴響在室內，從天花板反彈至地面，地面彈回天花板，
像彈珠，上上下下彈跳著。
五十多年前，國父紀念館設計人王大閎正要從美國返台定居，
臨別之際，美國建築師朋友居然笑對他說：
「回去以後，你可不要成為台灣的史丹佛‧懷特（Stanford White）！」
王大閎順手拿起桌上一本精裝書，一九八九年出版的
傳記《慾望建築師》（The Architect of Desire），翻開內頁給我看，
史丹佛‧懷特為他情婦艾芙琳拍攝的幾張照片：
她的美像樹葉飄落的顫抖，怕它轉瞬成灰，
那粉嫩的臉頰，像易碎的瓷娃娃；
另一張著紅和服睡袍，似慵懶婦人剛起身，
烏黑的秀髮盤上梳成包頭，一雙眼烏溜溜，有幾分波斯女人的神秘味道，
微笑的時候卻還是一付純真少女的羞赧。
還有一張，她把自己的一頭秀髮梳成大大的問號。
史丹佛‧懷特，這位才華洋溢，改造紐約風貌的建築師。
他的女人當然不只是一個艾芙琳‧內斯比（Evelyn Nesbit）而已。
收集美麗的女孩，是他的業餘嗜好，尤其是年紀很輕很輕的幼齒。
他一手栽培她們，送女孩上舞蹈和音樂課程，
帶她們矯正牙齒和戴牙套，有時也幫忙付了紐約市的高昂房租。
坐落於紐約市格林威治村 22 W. 24th St. 的透天厝偌大的工作室裡，
已婚的史丹佛‧懷特特別打造了一座漂亮的鞦韆，懸吊在室中央。
史丹佛‧懷特的透天厝如今已無人居，幾近廢棄的狀態。
鞦韆，不會寂靜也不曾孤單，它在等待美麗的女孩進門，
坐了上去，男子的手抵著女孩的臀，玲瓏的腰身，
輕輕似無著力在後頭推呀推，推呀推，越盪越高，
直推到女孩的心暈眩了，著了魔，催了眠，
溫熱的身體從湖底纏上來時，感染著狂喜中慾念浮現。
他那雙男性耽迷的眼睛，隨侍在側，帶出女孩裡面所有的女人味。
然而，有誰知曉，鋪著紅天鵝絨的鞦韆椅，
那些年曾經坐過多少個美麗的女孩？
鞦韆是前戲。臥房裡連續壁面鑲滿了鏡子，
四壁連接天花板，如潮水一波又一波湧來，布滿愛之海的表面。
做愛的時候，鏡子裏出現重重疊疊的激情動作，
無數的你和我，一幕又一幕繾綣的痕跡，飛捲起一片水霧。
每一個女孩都以為她是唯一坐上紅天鵝絨鞦韆的女孩。
這段城市流言日後拍成電影〈紅天鵝絨鞦韆裡的女孩〉
（The Girl in the Red Velvet Swing），
可惜，女主角瓊考琳斯的姿色帶一股俗豔，
在我眼裡，完全及不上艾芙琳的純美。
瓊考琳斯的劇照上了《生活雜誌》封面
艾芙琳坐上紅天鵝絨鞦韆椅那一年，年方十六，
她與懷特的情感牽牽扯扯許多年。結局卻是如此不堪。
一百多年前，一九○六年元月二十五日，
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Madison Square Garden）頂樓的表演廳，
史丹佛‧懷特遭艾芙琳身價百萬卻情緒不穩、善妒的丈夫開槍斃了，
倒在血泊中，死的時候才五十二歲。
電影槍擊片斷：http://www.youtube.com/watch?v=vBmKXTpu_Ns
這段紀事我有寫在《瀑布上的房子－追尋建築大師萊特的腳印》。
史丹佛‧懷特
離開美國近六十年，王大閎未曾重臨舊地。
十幾年前在台北忠孝東路的事務所，王大閎告訴了我這段插曲，
就在那年秋天，我在倫敦查令十字路（Charing Cross Road）舊書店
買到了二手精裝《慾望建築師》。
但直到如今，我依然不明白，王大閎遠離美國前夕，
他的朋友為何要跟他說出那句話？是玩笑，抑或當真？
為何要拿王大閎與「慾望建築師」相提並論？話中是否另有弦外之音？
今年八十九歲的老建築師，對我始終是個謎。
成年的艾芙琳
這些問題在我心中懸念了近十年，始終盤繞不去，
一如鞦韆──盪過來，盪過去－盪過來，盪過去……
越盪越高，越高，越高……
Standford White 在紐約設計的豪宅之一：
http://www.youtube.com/watch?v=4x6nuxLKu30
設計豪宅之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Lrxdq9Ub_g
設計豪宅之三：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Av9lbg_s2w
《紅天鵝絨鞦韆裡的女孩》電影：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ERJ2C0Mk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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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成寒為建築刊物 Dialogue 的邀稿而寫
唸〈成寒英語教材〉，多益 TOEIC 考高分成績榜：
http://www.wretch.cc/blog/chenhen/26884891
更多〈讀者迴響〉，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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